罗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,完全无法阻止。
应该是被长线刺入的缘故,亮起的手环界面瞬间混乱,然后熄屏。
可半秒不到的时间,屏幕又重新亮起,并恢复正常,仍是电话呼入,仍是震动提醒,可罗南注意到,界面风格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差别。
而且,还莫名地有些眼熟。
他看着手环界面发呆,直到旁边薛雷走过来,提醒他一句:
“哎,电话。”
罗南如梦方醒,这时才真正看清标识的通讯号信息,眼皮跳了跳,头一个反应,就是把这家伙给屏蔽掉。
转念的功夫,第一轮的呼叫震动正好结束,可紧接着,第二轮又来了。
罗南吐出口气,接通电话。
下一刻,爽朗亲切,极富磁性的嗓音,从手环里传出来:“南弟,是我啊,谢俊平。”
知道你是哪个……
对这人,罗南真真地不愿搭理。从昨天到现在,三十多个小时的折腾,还有后续看见看不见的麻烦,都源自于这家伙的胡作非为。
如果这厮敢即刻现身,罗南绝对很乐意在他身上做些平时不太方便的实验,眼睛都不会眨一下。
不过,谢俊平的没皮没脸,也算是到境界了。见罗南一时沉默,立刻就连迭地道歉:
“真的对不住,对不住。南弟,昨天那档子事儿,责任全在我,其实昨晚上我就该与你联系来着,可是因为要准备一些事儿,根本没时间细说……这样,我现在马上就到学校,南弟你在哪儿,咱们见个面,我当面向你赔罪。”
谢俊平一口一个南弟叫得亲热,罗南却听得鸡皮疙瘩都翻上来。这厮想必也是在如何称呼上琢磨了半天,才拿出这么一个说法。
对这种人,罗南着实不愿再有什么牵扯,便不冷不热地回应:“学长不用这么客气,我这边也有事。”
“什么事?要不要帮忙?今天我有空啊,出把力还是可以的。”
罗南听得直摇头。拿出点儿富二代的傲气来好不好?这样可劲儿地摇尾巴,任是谁都知道你别有图谋啊!
说也奇怪,谢俊平这厮话里话外,都透着些紧张兮兮的味道。难道还担心那点破事儿被掀出来?如今夜店也好、“真命”也罢,相关事件隔了一整天,再处理不好,罗南可真要刷新对他下限的认识了。
“没什么,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罗南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了表姐莫雅的说法,和这帮富家子弟纠缠在一起,注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。
李学成是这样,谢俊平也差不多。
可是,谢俊平缠人的本事也是第一流的:“效率,效率啊。咱们能十分钟办完的,何必拖到一小时呢?你在哪儿,共享一下坐标呗,我找你去!”
罗南皱起眉头,却是本能地看了一眼手环界面。通话时暗下去的屏幕自动亮起,显示出小巧而精致的界面。
果然是不一样了。
之前罗南手环的界面,是自动配制的经典主题,色调发白,简洁明快,没有什么修饰。可如今界面主色已经变成了太空蓝,还有细密星辰点缀,连软件图标都替换掉了。
问题是,还是那么熟悉——除了布局略有差异,这分明就是他仿纸软屏上的界面主题!
见鬼了。
手环界面的事情着实诡异,罗南感觉脑子不够用,更不愿在嘈杂的办公室里呆着,便招呼薛雷一声,当先走出去。
毫无疑问,他是这帮学生里,走出办公室的第一人。
薛雷也想跟出来,却不知是什么问题,被李明德叫住,苦着脸又倒退回去。
罗南出了门,也不好把薛雷抛下,便停在门外走廊里等候。
谢俊平仍在那儿喋喋不休:“喂喂,南弟,听得到吗?坐标给我一下。”
坐标你妹!
罗南一念方起,却见手环上界面变化,却是卫星定位的设置区,相关坐标共享的选项,就这么出现在眼前。
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,瞬间完成操作,省略了一切中间环节。
罗南有些愣神。目前,针对智能设备,声控也能达到这种效果,可罗南非常确定,他的嘴巴绝没有吐出哪怕一个音节。
真正作用的,是他的意念。
抱着试验的心思,罗南又动了动念头:“共享。”
相关选择果然亮起。电话那头,谢俊平大喜,匆匆说了句“马上到”,便切断了通讯。
罗南却是看着手环界面发呆。
手环和仿纸软屏之间,他其实也设了部分数据共享。界面的张冠李戴也就罢了,可这种意念操作模式,又是怎么回事儿。
意念操作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,可问题是,罗南没有携带任何传感设备,手环本身,也不具备这种功能。
当然,罗南清楚地记得,发生奇妙变化之前,手环里多了一根“长线”。
也在这一刻,罗南忽然想起,在精密电子兴趣社,某人的一句话:处理器、存储模块、信号收发模块、传感器,特么通通没有,你平常拿这板子当镜子使啊?
仿纸软屏当然不是镜子,罗南用得好好的。
要让这个事实成立,岂不是说,长针就兼具了处理器、存储模块、信号收发模块、传感器等等复杂功能?
别的不说,在存储、在传感器这块儿,事实正迫不及待地为他验证。
罗南发怔的空当,办公室里,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,有的步伐匆匆,有的则长吁口气的轻松模样,但薛雷一直不见踪影。
直到最后,门声响起,却是李明德先出了门,脸色不太好看。后面才是薛雷,见了罗南,就冲他咧嘴笑了下。
李明德也看到了罗南,他还记得这个回避了他的“好意”,当然走出办公室的学生。脸色更沉,主动开了口:
“你叫罗南是吧。”
罗南微怔,道了声“李顾问”。
“你选好社团了吗?”
“……还没有。”
“那就要抓紧,不要磨蹭。”
李明德语气很硬,罗南不知他为什么心情不好,也不关心,只点点头,算是答应下来。
问题是,李明德见他不上心的态度就来气,迅速完成了从年级顾问到训导主任的变身:
“还有,昨天你全天旷课,性质很恶劣,必须要写份说明,讲出旷课的理由,理解成检讨也可以。一定要事实清楚,也要拿出能够说服任课老师的理由,否则涉及的三门主课,两门辅课,期末很难获得好的评价,在学分上的压力会更大。”
罗南一言不发,只是欠欠身,表示明白。
李明德特烦罗南这份儿沉默表现,但又不好多说什么,便沉着脸,背手走开,走到电梯口,才摇头哼声:
“孺子!”
罗南和薛雷对视一眼,都是无奈。
“他刚刚叫你干什么?”
“好像是有个什么搏击社团想拉我入社,让李顾问帮忙问问,我给回了。”
这就等于连碰两个钉子,怪不得要骂人呢。
人家都七十了,倚老卖老也有这份儿特权。罗南、薛雷都不在乎这个,准备从别处离开,走廊那边,电梯门打开,谢俊平匆匆出来,衣角带风,目不斜视,与李明德擦身而过。
李明德愣了愣,想招呼,却见谢俊平一眼就扫到了罗南,哈哈大笑:
“南弟,南弟,让我好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