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呢?”
听穆林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,辰御天不由问道。
穆林长叹一声道:“后来,一连数十天,我们六人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,体内的蛊虫也没有任何动静,我们都以为颉利只是虚张声势,也许那蛊虫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般可怕,所以,我们这蛊虫,也就不再在意了。久而久之,就连我们自己都忽略了他们的存在。” 听到此处,公孙微微摇了摇头。
“那颉利何许人也?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们?对于这西域蛊虫,在下也略有研究,想来你们体内的蛊虫应该是遭人控制的,没有命令,绝不会轻易发作。”
穆林摇头叹息:“这位小兄弟说的一点不错,可惜,当我们真正明白这一点的时候,已经晚了……现在想想,我们六个人的后半生的命运,也正是从那一晚,彻底改变了……”
辰公有些明白了。
“你是说颉利后来又找过你们了?” 穆林道:“正是!我还记得那一晚,正是侯青凌得到封龙录的那天晚上,我回到营帐,发现了一封书信,被飞刀扎在了桌子上。”
“那封信,是颉利联系我们去西满山相见的,我看过之后,立刻过去找刘冲,才知道另外五人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信件,但由于之前那些蛊虫一直没有动静,所以我们也没有太把那信上的警告当回事。”
“所以当夜,你们也没有按照信上的内容去见颉利?对么?”辰御天看着他,问道。
穆林点了点头。
“是啊……我们没有去赴约,而是各自回营帐睡觉,入夜三更时分,我们六个人体内的蛊虫,第一次发作了……” 说到这里,穆林的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后怕之色。
众人心中明白,想是当年那蛊虫带来的痛苦太过深刻,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,再次提起此事,仍然心有余悸。
“那种痛苦,我至今难忘……”
穆林眼中的心悸之色越发浓郁,“就像是有一条虫子在噬咬心肝一般,痛入骨髓,深入灵魂……”
“我们熬不住这种痛苦,只好如约去见颉利……” ……
清冷的山峰上,两道人影静静地站着,其中一人正是颉利,而另一人,则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。
穆林六人在无限痛苦中来到了山上,一个个面带痛苦之色,“见过可汗陛下。”
颉利冷冷地注视着他们,没有立刻下令停止,看着他们几乎痛苦要在地上打滚的样子,冷笑道:“你们以后最好都给我记住今日的痛苦,下次你们若是还敢像今天这样不听话,可就不只是这种程度的了。”
“都知道了吗?” 刘冲、穆林六人在忍着蚀骨一般的痛苦,连连点头:“知、知道了。”
“你们下次还敢不敢不停本王的话了?”
“不,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,求陛下饶过我们这一次吧……”刘冲大声求饶,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发厉害。
颉利冷笑了一下,随即一挥手,刚才那种噬心的痛苦,顿时消弭无形。
“谢陛下不杀之恩!”刘冲连连磕头,连连道谢。
……
穆林继续道:“后来,颉利说出了这一次召集我们的目的,原来,他是想要让我们六人,从侯青凌的手中拿到封龙录交给他,他还许诺我们,只要在七天之内拿到封龙录,就可以给我们取出体内的蛊虫。”
“听到能够取出蛊虫,刘冲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下来,我们几个也不想再感受之前的那种痛苦,也答应了。”
听到这里,辰御天突然问道:“你方才两度提到封龙录在侯青凌手中,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封龙录不是在刘冲的手中?”
听到这个问题,穆林的眼中蓦然涌上了一抹古怪之色。
“这件事,说起来,其实……”
“哦?怎么了?”辰御天问道。
穆林想了想,神色颇为古怪地道“其实当初,在争夺封龙录之时,侯青凌的血液溅在了上面,然后,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。”
众人听罢,面面相觑!
霍元极好奇地看着他,问道:“奇怪的事情?是什么奇怪的事?”
穆林道:“侯青凌的血溅在封龙录上面之后,那封龙录不知为何,竟然自行有了感应,自主落在了侯青凌手中。”
“自主落到了他的手中?”
众人皆是大吃一惊!
辰御天更是不由自主地脱口惊呼道。
冰王和炎尊更是在惊讶中,相互对视了一眼,目中,皆是不动声色的涌上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。
但这笑意,除了他们彼此之外,谁都没有发现。
辰御天愣了片刻,缓缓地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惊讶,看了穆林一眼,道:“好了,你继续说吧。”
穆林点了点头,想了想,长长叹了口气:“那天晚上,我们回去以后合计了一下,虽然侯青凌只是中郎将,但武功却是我们之中最高的,想要从他的手中拿到封龙录,武力是不行的,唯有智取。”
“于是,我们便将目标,放在了其身边的主簿刘易的身上。”
“刘易?”
听到这个名字,除了对案情不甚了解的冰王和炎尊之外,其他人的目中都是闪过了一丝极度惊讶的色彩。
辰公问道:“可是刘冲府上的那位管事刘易?”
穆林道:“不错!正是他!他本身是侯青凌身边的一名随军主簿,刘冲许其重利,将其策反,让他在我们动手的那天夜里,事先在侯青凌的饭菜中下了毒。”
听到“下毒”二字,众人目中顿时掠过了一丝异色。
穆林有些惭愧的叹了口气,声音突然低沉下来。
“那一晚发生的一切,我至今,都无法忘记……”
他向众人详细描绘了当时的图景……
……
夜,西满山下的营地中,王岩和林之声亲自镇守在大门处,此时夜色已深,营地内除了几支巡逻队还在走动之外,所有人都睡着了。
突然,大门处,王岩与林之声亲自打开了营门,将一队身着黑衣的蛮国杀手,放了进来。
这队杀手无声无息来到了营地中心,突然间,一道响箭在天空炸裂,随即,整个营地火光冲天灯火通明,一场可怕的杀戮,就此展开了。
鹰扬卫的将士们从睡梦中惊醒,还未能完全反应过来,便被一道道寒芒夺去了性命。
这是一场屠杀!
很多人都倒下了……
……
“啪!”
辰公重重地一锤桌子,目中满是愤怒。
如此引狼入室的行径,简直是骇人听闻
穆林长叹一声。
霍元极满眼愤懑地看着穆林,冷冷一笑:“你们把敌人放了进来,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屠杀自己的兄弟同胞而无动于衷,你们,还是人么?”
穆林瞠目结舌。
霍元极继续骂道:“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被屠杀,还算是人么?你们简直就是禽兽……不,说你们是禽兽,恐怕都要侮辱了禽兽二字,毕竟,乌鸦尚知以反哺感恩,而你们,去主动地放进了自己的敌人去屠杀自己的兄弟,你们简直连禽兽都不如!!”
他的情绪很激动。
但这也难怪,毕竟,如此行为,任何有良知的人听了,都会如此吧。
辰公微微叹了口气。
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可悲。
即为那些死在了这场屠杀之中的将士们可悲,也为刘冲他们六个人可悲。
为将士们可悲,是因为他们没有死在了沙场之上,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,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毒计之中,
这,让他感到了可悲。
为穆林他们六人可悲,是因为他们的行径,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了,他们,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根本。
他为他们失去了人性而感到可悲。
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,强压心头的怒火道:“那后来呢?你们,是如何杀死侯青凌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