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侯府就在玄京城内城之中,靠近镇国公府不到一里之地。
公主的车辇刚刚临近,乐侯府便有大批的人迎了出来。
当先一人,锦衣华服,金冠玉带,面如冠玉,下巴上的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,一副贵不可言的气质。
“恭迎公主殿下莅临。”
公主车辇停在了乐侯府门口,门口迎接的大批人在那华服男子的带领下纷纷行跪拜之礼。
玄曦连忙下车,扶起那华服男子“舅舅莫要行如此大礼,玄曦承受不起。”
杞云生站起,笑道:“是是,谨遵公主口谕。”
随后把玄曦迎至正厅坐下。
“曦儿可是有段时间没来看过舅舅了啊。”屏退左右后,杞云生便是对玄曦笑着开口。
“所以这不是刚从蛮国回来,就赶紧过来看舅舅了嘛。”
“你呀,就跟你母后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,整天往外疯跑。”杞云生摇了摇头,“对了,她现在还好吗?”
“母后一切都好,就是还是老样子,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面,有时都不肯见人。”
听到这话,杞云生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“对了,你最近和武侯关系如何了?”
听到这个问题,玄曦忍不住愣了一下。
杞云生笑道:“你忘了,舅舅我之前去参加过你和他的订亲宴的啊。”
玄曦吐了吐舌头,订亲宴那天几乎所有的王朝权贵都到场了,加上中途还出了朗月那件事,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,她还真忘了那天其实舅舅也在的。
“都已经订亲了,舅舅你还问?”玄曦俏脸微微泛红起来。
杞云生笑了,“这不是替姐姐关心一下你的终生大事嘛,既然都已经订亲了,何不早早成亲呢?”
玄曦道:“这个暂时急不来,毕竟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大敌潜伏在暗处,伺机而动。说到这个,舅舅可曾听说了最近发生的杀官案?”
杞云生点了点头,“你是说那个死在馆驿里的卸任县令被杀一案吗?我有听说过,这个案子似乎是交给武侯去调查了吧,你是来找我问线索的?”
玄曦点头,“只是顺带的,因为我们查到那个被杀的县令曾经是博州博陵县衙的一个小吏,而举荐他正是如今刚刚卸任回京述职的博州府尹,日前此人从吏部述职回家的路上无故失踪了。而就在刚才,小天他们已经认定,他也已经被杀了。”
杞云生面色骤变,但只是一瞬间就又恢复如初。
于是玄曦又道:“因为此人曾经在博陵县当过三年县令,十二年前舅舅你奉旨去博州赈灾之时,他也在任,所以就想问问舅舅对他可有了解?”
杞云生想了想,“你说的这个人,是不是叫刘空?”
玄曦点了点头,“是的,看来舅舅对他还有印象。”
杞云生道:“是啊,此人能当上博州府尹,还是我举荐的。”说完惋惜地摇了摇头。
玄曦不动声色,心里却有些腹诽。
从博州方面传回来的讯息看,刘空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,这种人死了拍手叫好都是轻的,有何可惋惜的?
“那舅舅对这个人还有多少印象?”
杞云生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,想了想,“印象其实没多少了,毕竟已经十多年过去了,不过,此人精明能干,做事井井有条,这也是我愿意举荐他的原因。”
玄曦点头,“原来如此,照舅舅你这么说,此人倒是个好官了啊。”
谁知杞云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,“那就看你怎么定义好官这个词了,如果说为民请命,两袖清风,那么此人肯定是算不上的,但是说到做事,此人能把你吩咐下去的任何事情都能做到近乎完美,还能准确揣摩上意,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原因。”
玄曦微微一愣,她倒是没想到,舅舅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的确,相比于两袖清风的清官,这种能干事的能臣,对于一个国家而言,更为重要。但刘空在博州的所作所为,哪怕他真的是一个能臣,也已经成了国家的毒瘤蛀虫了。
没有搭茬,玄曦像是不死心地又问道:“那舅舅可知道此人在博州有什么仇家吗?”
杞云生笑道:“舅舅都多少年没有关心过朝堂之事了,就是京城朝堂发生了什么事,舅舅都可能不太清楚,更何况远在那博州之事。”
“也对,看来是没法从舅舅你这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,既然如此,那就不聊这个了,还是聊点其他的吧。”
玄曦说完直接转移了话题,转而开始跟杞云生聊起了家常,主要就是聊一聊如今一直在后宫吃斋念佛的玄曦玄烨之母,当朝太后的近况。
杞云生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胞姐了,听玄曦聊起来后,忍不住又暗自叹了口气。
玄曦想起来刚来的时候,自己说完母妃的近况,他也叹过气,加上他已经十多年未曾进宫看望过母后了,顿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。
当年母后和舅舅的那次吵架,一定发生了什么。
于是她干脆开口问道:“说起来,舅舅,你好像很多年没有进宫看过母后了呢。”
杞云生闻言,沉默。
玄曦更加肯定当中一定有什么她和皇兄都不了解的内情在了。
“要不明天你来宫里,我想办法把母后请出佛堂,让你们见一面?怎么说也是亲姐弟,怎么能十多年都不见面呢?”
听到这话,杞云生有些意动,眼神微微亮了一下,但旋即又黯淡了下来,摇头,“算了,姐姐她不会见我的。”
玄曦目光微闪,到了这里,她已经完全确定,当年舅舅赈灾之后回宫与母后的争吵,应该就是导致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见面的原因。
只不过,他们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争吵呢?
当年的她还太小,记不清楚太多细节,只记得两个人都很生气,很可怕。
“是……因为你和母后吵架那次吗?”
听到她的问题,杞云生先是惊讶于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,而后似乎是想起来当年玄曦就在姐姐的寝宫,于是缓缓收起了脸上的讶异,转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为什么?你们吵了什么?竟然能让母后这么多年都不肯见你?”
杞云生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
玄曦继续问道:“舅舅,你们可是亲姐弟,一母同胞,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,竟然能闹到如此地步?”
杞云生还是没说话。
“舅舅……”
第三次,玄曦还没说完话,就被杞云生出声打断了。
“曦儿,舅舅知道你是想让我们和好,这份心意,舅舅心领了。可有些事情,我们是没有办法让步的。”
玄曦更加不解了。
在她的印象里,舅舅杞云生几乎可以说是个十足的姐控,在母后面前可以说就是一个乖弟弟的形象,到底是什么事情,能让他连面对自己的亲姐姐,都不肯做出让步?
于是她呆住了。
杞云生忽然摆了摆手,“算了,不说这些了,你好不容易来看舅舅一回,总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,你刚才说到刘空的仇家,我倒是想起来当年在博州遇到的一件事情。”
玄曦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了。
“当年刚到博州不久,有一次我去找当时还是县令的刘空,正好看到一个人在和刘空争执着什么,最后两个人似乎没有谈妥,那个人气呼呼得离开了。”
“之后,我问刘空那人是谁,他说那人姓李,曾经跟他是朋友,后因为一些事情两个人割袍断义了,就没了来往。之前也是因为赈灾粮的事情找他,现在已经没事了。因为这是他的私事,所以我当初也没有细问,不过你要问我他有什么仇家,此人应该算的上。”
……
……
“姓李,赈灾粮?”
当辰御天听完玄曦的讲述以后,双目微眯了一下。
霍元极传回来的讯息里,也提到了赈灾粮。只不过说法和杞云生的有些许出入。
“是。但我感觉,舅舅更像是被我拿母后逼急了,为了转移话题和我的注意力故意抛出来的,真假有待商榷。”
玄曦提及刚才在乐侯府邸的情形,有些怀疑。
辰御天点点头,“不排除这个可能,不过既然都提到了赈灾粮的问题,我觉得有必要让霍兄他们在博州调查一下,当年乐侯去赈灾的真实情况,另外还需要叫他们小心李非这个人,这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,未必就没有问题。”
玄曦想了想道:“或许,我该去找母后了解一下情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