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之上,无边无际的雷云肆意宣泄着浩荡天威,让它脚下的这片大地面目全非,让其中的生灵瑟瑟发抖。
一道道雷霆撕开重云,炽目的光芒一闪而过,刹那间让阴沉沉的天地为之一亮,光华在空中残留片刻,仿佛要将这浑然一体的世界彻底撕碎一般。
雷霆暴雨席卷了这片渺无人烟的大地,而绝大部分威力都落在了大地中央那一株似能通天彻地的古木之上,无数枝桠、树叶被劈落,一道道雷火焦痕深深刻在主干上,零星火光甚至在碧绿的枝叶间燃烧,让它看上去无比凄惨。
“嗡!”
一抹纯粹剔透的绿光自古木树干中亮起,绿意蔓延至整株古木,雷火造就的无数伤痕瞬间愈合。
但下一刻,又是无尽雷霆涌来……
绿光与雷霆交相辉映,转眼便是七天七夜。
绿光已经开始黯淡,而雷霆却其势不减,要不了多久,这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木就将在雷火的侵袭之下灰飞烟灭。
万物有灵,但并非哪一种生灵都能被称作智慧生灵,人族姑且不论,灵族、妖族等族群,只有在完成聚灵、开窍之后才能真正成为族群一员,若在聚灵、开窍中陨落,那便是一切成空。
这株青神木在蛮荒中生长了无数年,直到今日,终于开始聚灵——然而很遗憾,它的灵性已经散去,聚灵即将失败。
或许失败之后青神木还能苟延残喘,但等它再度聚灵,又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。
“嗤啦!”
一道金色雷霆劈落,所过之处虚空裂开一道缝隙,忽然似有什么东西自缝隙中飞出,散落在了青神木巨大无比的树冠之上。
剑灵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封印无情抹去,却不想一睁眼竟出现在了一团碧绿光芒之中,那光芒让她感到十分舒服,似乎之前受到的伤害都在飞速愈合。
“唔……”
她忍不住想打个滚伸个懒腰,但是灵体被打散的她就只是一颗破碎的灵种,一颗种子做不了那么多动作。
“我这是……逃出来了么?”剑灵迷迷糊糊地想。
然而好景不长,因剑灵灵种的出现,青神木的聚灵一下子就跨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步,但这种作弊行为引发了雷霆更加深沉的怒火,于是更多更强的雷霆暴雨倾盆而下。
剑灵都还没来得及做个梦,就被刚刚恢复的五感提醒:对不起,你现在还是在挨打,而且很快又要被打死了。
剑灵:“……”
这个世界对她这个可怜、弱小又无助的剑灵真是充满了恶意!
“这样下去不行!”
剑灵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身处险境,若不能及时应变,很快就会被天劫劈死,而这一次可没有空间裂缝再救她一次!
一瞬间,她拂去心头所有杂思,心神沉入碧绿光团中,她需要尽可能地发挥它的所有力量……
“咦?”
心神沉浸之后,剑灵却发现在周围那无穷无尽生之本源海洋中,竟有一丝格格不入的气息——非常熟悉的气息。
“怨煞之血!”
剑灵来不及思考本该相克的怨煞之血与生之本源如何能和平相处,这一瞬间,她想到了一个办法:引动怨煞之血中的力量!
不久之前,玄明剑上的怨煞被那个可恶的修士引动时,她险些失控,却也自然而然地掌控了唤醒怨煞的办法。
……就是不知道这地方的怨煞她能不能唤醒。
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,只能勉强一试!
破碎的灵种上忽地飞出一缕漆黑剑意,相比于周围环绕的生之本源,这剑意渺小而脆弱,甚至比蛛丝还细。
——但当它出现时,沉在生之本源海洋之底的怨煞之血却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,瞬间苏醒!
阴冷黑暗的气息爬上心头,这对木灵而言本该极为可怕,但刚刚经历过更可怕的天诛怨煞侵袭的剑灵却表示……这才哪到哪儿!
·
在青神木聚灵之地不远处,两道身影踏着虚空,俯瞰着这片蛮荒之地。
修士自有通天之能,而蛮荒又是一片因有各种危险而未完全开发的宝地,因此不少修士都喜欢在蛮荒闯荡,甚至在其中建城池、修洞府、筑洞天、辟境域,两人出现在此地并不奇怪。
“嗯?”
走在前面的修士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分疑惑,旋即他闭目微微感应,睁开眼时目光中犹带着吃惊,“那株青神木竟然正在聚灵?真是难以想象。”
他身后的少年剑侍目光灵动,闻言不禁问道:“尊主何故吃惊?青神木这等天材地宝化形也是寻常之事,灵族中一多半不都是木灵么?”
尊主一笑,却不立刻回答,而是挥手撕裂虚空,带着剑侍一瞬间便来到了青神木渡劫之地外。
“你看。”
他屈指一弹,一抹流光飞入剑侍眉心,霎时间剑侍的眸中闪过一层金色光芒,立刻多了一层视野。
剑侍定睛一看,那株青神木的木心处有一颗灵种萌发,正在疯狂地吸收天地间游历的无形灵性,看起来进展还很不错啊。
尊主道:“你仔细看看那木心之底。”
剑侍依言看去,却见那团碧绿的光芒之底,有一层薄薄的暗红血色,一不留神便会被人忽视。
他顿时吃了一惊,“尊主,青神木可是最纯净的木灵,位列九品木灵,秉草木天然之性,为何木心之中竟有血色?”
“此处虽在洪荒深处,远离九域十二洲,但来往修士也不在少数,何以这么一株九品灵木竟未被大能掠走?”尊主摇头轻笑,“正是因它虽贵为九品灵木,却在诞生之初被人以怨煞之血浇灌,污浊了灵木本性,别说拿来炼丹炼器,便是当柴烧都嫌砍起来累人。”
“这样的灵木,竟然想着聚灵,实在是不知死活。”
剑侍闻言不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,“真是可惜,若它能成气候,尊主将之带回洞天,计划便也能开始了。”
尊主一脸云淡风轻,这样的感慨在他第一次见到这株青神木时便发过了,来来往往路过它许多次,便是再多惋惜也已消磨殆尽。
“走罢。”
他懒得看这注定失败的聚灵,正要带着剑侍离去,却忽地感应到了什么,霍然回头,再难维持住那副从容淡定的自然,惊愕地看向青神木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