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浪神君似笑非笑,“你可知我如今多少年岁?”
“怎么忽然又问起年岁来了?”我定定的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,“我听有些神女说,总爱用修为维持着自己美貌的神君神女,是极爱面子的。我不伤你自尊心,且当你是几万岁。”
孟浪神君呵了一声,将杯盏扣在桌上,“哪怕你当我几万岁,论起来你喊我一声祖辈也不为过。”
我想反驳来着,但是想到神族几千岁就已算的成年,可以议亲了。在孟浪神君的这句话下,我的确反驳不得。
我悻悻,“年岁大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?”
“倒不是很光荣,只是想告知你,你在我面前的确是个孩子。若是我早年成亲得早,我的子孙都已经遍地了。”
我觉得甚为惊奇的道,“你莫不是在骗我的吧?你这般孟浪风流的神君,四处留情,该有许多凡人说的私生子私生女的吧?这和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?”
孟浪神君笑了起来,“照你的意思,但凡碰到个貌美神女,都要发展一段故事来了?”
“难道不是?若是碰到貌美神女,你巴不得贴着人家跑。”
孟浪神君翘起二郎腿晃了起来,一手撑在桌上,他眯着眼睛道,“怎的小阿难似乎对我的风流事儿格外上心?是和我瞧对眼了?这不是什么不能启齿的事情,我这般丰神俊逸,在九天上界当的也是响当当的大神官,说出去旁人只会夸你好眼光。”
我呸了一声,翻了翻眼皮,“你这深夜闯我闺房,就是为了在这里和我贫嘴儿的?”
说完这句话之后,我心里有一股难言的心绪。想起之前为了不让府中的人瞧出什么端倪,被迫和长溯挤在同一个房间里。可是如今,却好像又什么都不用顾忌了,他睡他的,我睡我的。
我垂下眼眸,掩去神思。
“放心,我可没有那么快要接你回去。只是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同小阿难见面呐。”
他眯起眼睛笑的时候像一只狐狸。
这一夜我注定不能继续睡觉,便硬生生的和孟浪神君熬了一夜,所幸第二天天亮时我仍然精神抖擞。
我从房间出去时,恰好看见长溯过来。他看着我的身后,神色一如既往的让我捉摸不透,他道,“共度一夜?”
我懵然点头,“孟浪神君赖在这里不肯走,我又打不过他,只能容忍他在这里碍眼儿了。”
孟浪神君走出来,“何必说的如此委屈?活像我欺负你似的。我可是让着你了,你把我衣裳都扯破了。”
说着,孟浪神君还揪了揪自己的衣领子,那里确实被我扯破了一大块儿,特别显眼。
也不知道孟浪神君的衣裳是用什么料子做的,十分的柔软,手感也十分的好。我摸过长溯的衣裳,是不一样。
我暗道,不愧是大神官。
长溯的眸色微动,“静悄悄的打架?”
“不然呢?”孟浪神君挑了挑眉眼,然后走出去,“好歹她也算是你的小师妹,我晓得她没什么银钱,你帮她赔了吧。”
长溯嗯了一声,疏冷的道,“回九天上界后我会去寻吉羽为你补上。”
我摸摸鼻子,我听出长溯话里的不满了。
说实话我也不想和孟浪神君打架,可是他着实轻浮,着实让人恼怒!
自从知宴得以沉冤昭雪,她便在府里住了下来。似乎是完成了心愿,她没有了什么人生目标,整个人迷茫得很。
我见到知宴时,她就坐在鱼池边上,双目空洞的望着偌大鱼池里仅有的几条鱼,哪怕是我走到她身边她也没有什么反应。
知宴没有动,“我这几天总是梦见一些事情。我梦见你死了,阿难,我梦见你死在我眼前,温热鲜红的血液喷洒了我一脸。”
“那人约摸不是我。”我寻思着,知宴梦见的应当是万年前的那一场神妖大战,阿楠就是在那场大战中陨灭的。
只是,阿楠不是以己身镇压妖族了吗?按理说,知宴梦见的这幅场景有些说不通起来。
知宴缓缓的抬头看着我的脸,神色迷惘,“我不知道,可是梦里的我好心痛,疼得喘不过气来。我但凡入梦,都是这副情景。”
这话题我接不了,我想安慰知宴无从说起。因为她说的都只是梦。
可又不止是梦。
我也有些迷茫起来,“只是梦罢了,何必如此在意?现下想不通的事情,待日后你回归神位,自然一切都知晓了。”
之前长溯的态度摆明了阿楠同舒乐公主之间的恩怨绝不简单,可是如今知宴却告诉我,她梦见阿楠那般时会心疼的喘不过气来。
果然,那些大神官之间的恩怨都是这般曲折离奇的。待回去之后,想必舒乐公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,我得赶紧回晤青山才是,太复杂了。
知宴没再说话。
我也不劝,那些事情离我太遥远,是我生出灵智之前发生的了。我对舒乐公主不甚了解,对知宴我也从没有窥探到内心深处去。
我觉得无趣得很,想着我就要回九天上界了,哪怕女掌柜也是舒乐公主的一半了,我也该去同她好好道别才是。
玉璆娘娘说,不辞而别是失了礼数的,不拿亲人当亲人,不拿朋友当朋友。
巧的是女掌柜登门来府中了,孟浪神君正在接待。我一进厅里,就看到孟浪神君抓着女掌柜的手不放。
女掌柜的神色疲倦,极为不耐又无可奈何,瞧见我进来便道,“快管管你府中的人,哪儿有这般急色的?瞧着道貌岸然,却不想是衣冠禽兽!”
这话我赞同,我为难的道,“我与他不熟,说起来他是我夫君的朋友,我只见过几次罢了。”
孟浪神君松开女掌柜,抬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,“你夫君?”
我瞧了瞧女掌柜,差点忘了,长溯和舒乐公主郎情妾意,我这般说岂不是给他们两人增添麻烦?回了九天上界是要来找我茬的。
都这般时候了,我想着,不用再假装是夫妻兄妹啥的了吧?说起来其实我记性最近好像差了些,竟想不起来对谁说过我和长溯是夫妻,又对谁说过是兄妹。
我努力的回想更早时候的事情,惊觉很多事情细想真的想不起来。可是,说起时却没有丝毫犹豫。
我有些昏沉,那些浮沉光影中的碎片铺天盖地的袭来,丝毫招架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