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云霄他们奉命来核实耳中小人案,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这案子的凶手谭晋玄。
翁大头把周吏又召了回来,让他引路,前往地牢看看。
周吏虽是有些推诿,但终究拗不过翁大头的狮子吼,只好乖乖带路。
地牢幽幽,阴深死寂。
牢门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,板上安着一块有“神机封印”字样的青铜符,那是镇妖司的“封门铜符”。
此铜符由镇妖司的神机衙门所造,一旦安上此铜符,地牢便刀枪不入,妖魔难出。
除非有对应的“解门铜符”,才能开启。
周吏取出铜符,打开了地牢的门。
地牢之内,静悄悄的。
李云霄观望了一下地牢,问道:“这牢里除了谭晋玄没有别人吗?”
周吏点头:“是啊,衡州是个小地方,平日也没什么妖物。”
“可你不是说,吴小缉他们都去办案了吗,怎么办了这么久,什么妖物也没有抓到?”
李云霄目光如电,盯着周吏。
他的话明显前后矛盾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周吏哑口无言,顿了许久才转移话题,“我们还是先看看犯人吧。”
李云霄知道衡州镇妖卫的人有意在躲自己,便也懒得追问。
在周吏的引路下,他们来到地牢的最后一间牢房。
只见案犯谭晋玄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个木桩上,身上鲜血淋淋,还缚着捆妖索。
看他面色惨白,形容如槁木,恐怕活不了多久。
苏千羽见了谭晋玄的惨象,于心不忍:“他都伤成这样了,还需要用捆妖索吗?”
周吏点头:“当然要,万一他再次被耳中小人附体,发起疯来杀人怎么办?”
不过李云霄看了看谭晋玄那半死不活的样子,实在不像会伤人。
他让周吏打开牢门,走了进去,问道:“他的耳朵检查过了吗?”
周吏点头道:“早就检查过了,什么也没有发现。”
“那耳中小人一说从何而来?”
周吏指了指奄奄一息的谭晋玄:“是他自己说的。”
只凭凶手的供词,就将之写入卷宗定案,未免太草率了。
苏千羽柔声问道:“你真的是被耳中小人附身,所以杀了自己的娘子吗?”
她心软,见谭晋玄这副模样,不禁有些同情。
听到这话,原本已经垂死的谭晋玄突然抬起了头,瞪大眼睛看了苏千羽一眼,捏紧了拳头。
过了一会儿他才用颤抖的声音道:“我……我杀了我娘子……我不是人,我不是人……”
周吏道:“你们看,他自己都这么说了。”
翁大头走到了谭晋玄跟前,厉声道:“我们是镇妖司长安总司过来的,你和我们说实话,这耳中小人到底从何而来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谭晋玄目光茫然而绝望,看起来不像是撒谎。
“那你还记得那小人长什么样吗?”李云霄又问。
谭晋玄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道:“它身长三寸,面目狰狞,犹如夜叉……那日它好像老鼠乱窜,一下钻入我耳中……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……”
在来衡州之前,李云霄到镇妖司的藏书阁查阅过。
海外虽然也有小人国一说,但那里的人身至少都有十几寸,而且外貌和大昭国的人无异。
谭晋玄如果没有说谎,那么他所遇到的肯定不是小人国的人。
他说小人外貌狰狞,如同夜叉,所以衡州镇妖卫递交给总司的卷宗写是妖祟作案。
突然,谭晋玄像是魔障了一般,激动起来。
“等我醒来,就发现娘子倒在血泊之中……她的身上满是刀痕,而我的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……”
接着,谭晋玄开始疯狂地大叫。
“是我杀了娘子,我不是人,我不是人……”
喊叫间声泪俱下,身上的捆妖索不断发出电光。
捆妖索原是神机衙门创出来对付妖物的,谭晋玄这种肉骨凡胎哪里受得住,不久便晕了过去。
这景象实在太过凄惨,李云霄闭上了眼睛,不忍再看。
翁大头泄气地道:“走吧,看来从他身上,也问不出什么东西。”
也许是出于同情,李云霄的直觉告诉自己,谭晋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。
这案情远没有卷宗上写得那么简单。
……
原以为到了衡州能受到热情款待,饱餐一顿,没想到衡州镇妖卫的人会如此怠慢,出了地牢,李云霄他们只好自己去找吃的。
到了衡州的街市,此时是白天,街上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,看起来倒是热闹。
苏千羽心心念念衡州的桂花糖醋鱼,翁大头带他们去了衡州最好的酒楼——泰来楼。
这一路来,李云霄发现翁大头吃住往往都挑最好的,倒不是因为翁大头大方,而是他们出门办公差都有差费。
一次公差有十两银子差费,这相当于大昭王朝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费。
更不用说,这些总司的锦衣使到了地方上,又会有人进贿。
不过,之所以锦衣使的待遇如此之好,与其极高的危险性有关。
对手往往是妖魔鬼怪,稍有不慎,就一命呜呼。
是故大昭有段俚语:“若是缺银子,去当锦衣使。若是嫌命长,锦衣见阎王。”
确实是刀尖上讨生活。
即便如此,每年还是有数以万计的人想进入镇妖司,成为锦衣使。
但镇妖司选人严苛,没有什么仙法异术,过人禀赋,是成不了小缉官的,顶多做个小吏。
李云霄当时凭借着自己那百发百中的飞刀,得以通过镇妖司的考核。
要说这高超的飞刀技术也不知从何而来,他只要锁定目标,手中的飞刀总能射得极为准确。
店小二见了李云霄他们的装束,便知来的是锦衣使,不敢怠慢,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安排了上座,又端上热腾腾的桂花糖醋鱼。
苏千羽最为开心,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。
翁大头看不出来,苏千羽看着瘦小,居然这么能吃,又点了鸡鸭鱼肉,但无一不被苏千羽迅速清空。
李云霄早就领教过苏千羽的饭量,倒也不觉得奇怪。
翁大头摸了摸自己的囊袋,隐隐有些担心。
李云霄趁着店小二上菜的间隙,问道:“和你打听个事,你可知道衡州有没有个叫柳三的?”
虽然他还不知道那纸条是谁传给自己的,有什么目的,但他知道,这纸条上写的【柳三】绝不会是胡编的。
这柳三和谭晋玄的案子一定存在着什么联系。
“柳三,那可是我们店的常客呀。”店小二歪了歪脑袋,“他犯了什么事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未免打草惊蛇,李云霄没有提及案子,先是否认,之后又问,“他这人怎么样?”
店小二稍稍想了一下,瞧了瞧四周,确定除了李云霄几个,没有旁人在听才道:“柳公子是我们衡州有名的纨绔公子,性格乖张,脾气不好,我们都不敢惹他。就前些日子,他还在小店大闹了一场。”
“哦?”
李云霄和翁大头相互看了一眼,都觉得这是个重要的线索。
“此外……”
店小二说到这,似乎有些难言之隐,不敢再说。
翁大头骂道:“此外什么,你他娘的别给我婆婆妈妈。”